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些日子八歲的兒子長了針眼,後來眼皮邊緣還有個米粒一半大小的硬塊,俗稱麥粒腫。在抗生素無法將它消除的前提下,動刀把它割了。手術在很短的時間除去麥粒腫,但兒子的眼睛上卻多了比麥粒腫還大的包,紗布。

回到家後他對我說,「爸,我變成獨眼龍了。」「獨眼龍沒什麼啊,我老哥伊達政宗也是獨眼龍喔。」我一邊安慰他還拿出書中政宗的畫像證明了一下。

與兒子的這段對話,我像錄音機般播放了很多次。一直到有路過的同事聽到對話插嘴說:「哇哩咧,伊達政宗什麼時候成你老哥了?」

我想起讀書的時候,常常對一些流言八卦處於狀況之外。這時候常有同學拍著我的肩說:「你不明白啊,孩子。」本來我也想來這麼一段,老戲重演。可是一想到老哥孟子的叮嚀「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」,所以到喉頭的話又吞了。但另一個老哥也提到「說清楚,講明白」,雖然當時是選舉用語,放在這個論述裡卻也極為合適,我這樣說相信他老人家也會認同的。對吧!阿輝伯。

當然老哥也不是隨便喊的,否則古往今來人人皆是,那也人人都不是了。喊著孟子老哥,但孔子就不是。我雖然也認同孔子多數的思想,但總覺得還少些什麼,我們之間還是存在著代溝。

我尊為老哥的伊達政宗,一生持續著叛逆的精神,對我來說「雖不能至,心嚮往之」。真正的叛逆就是要這樣堅持自己的目標、永遠挑戰權威、從不錯過任何機會。古人云「適燕者北其轅,雖未至燕,必不誤入越矣;適越者南其楫,雖未至越,必不誤入燕矣」。政宗志在天下,無奈生不逢時也時不我予,但也成為奧羽一帶的雄 主。晚年天下大勢已定,寫下著名漢詩:「馬上少年過,世平白髮多。殘軀天所赦,不樂是如何?」句子中樂觀夾雜著感傷,卻又在感慨中帶著樂天,中年後讀來每每讚嘆不已,雖然我倆個性相異,總可以感受到人生的無奈與喜樂。能引發類似共鳴的,大概只有另一位老哥辛棄疾的詞,「而今識盡愁滋味,欲說還休,欲說還休,卻道天涼好個秋」。

也許有人覺得認了這麼多老哥,也不見得有人認你。更可能要吟誦那首打油詩了,「三人同一舟,同訪歐陽修。修亦不知爾,爾亦不知修(羞)」。繞來繞去都是別人的話,自己一點看法也沒有,只是拾人牙慧,有何意義呢。這我就要辯稱:正因為他們的話與為人讓我產生了認同,逐漸地他們也成為我的一部份了,要說我引用他們的話,倒不如說他們說中我心中的話,更為恰當。

眾老哥們一直精神長存著,我分擔著他們的共業,也分享著他們的榮耀。在「小獵犬號環球航行記」中,自己也同達爾文用著地質鎚擊殺著靠近人的鳥,思索著為何他們不怕人類;也在「高廬戰記」裡,跟隨凱撒西征,見證了征服高廬的挫敗與勝利。

這樣的一切讓我想起老哥史蒂芬‧金所描述的,「我沒有告訴你,你也沒有問我;我從來沒有開口,你也沒有開口;我們甚至不處在同一年,更不用說同一個房間裡……,但我們卻在一起,十分相近。」

 

(原載於2012年7月19日自由時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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