寫例行報告時發現今天這裡靜得出奇 (同事都調動跟出差了 )。室內唯一的音源,大概就是冷氣機安穩的運作聲吧。 如同政治那般,安穩的下方總是有不同的聲音受到壓制著;自己的呼吸、心跳、偶爾路過的救護車、依稀又急躁的喇叭聲與引擎聲……。 突兀地,房外那台空壓機噠噠噠噠噠噠響了,似大革命那般,令我這密室獨裁者心頭一震。 這些驚天動地的吶喊將在生產線注滿怒氣後,又歸於平淡,直到下次需要再「出氣」之時。 在一切大騷動結束後,通常掌權者會更容易聆聽到原本被漠視的聲音。 一種微弱的聲響,在萬籟俱寂中不甘寂寞地填補上無聲的空缺。這種酷似夏日蟬鳴的音調,持續而不間歇,令人難以享受真正的寧靜。耳鳴。 據說大清帝國皇帝愛新覺羅胤禛,也是一位重視寧靜之人。年輕時便顯貴的他,可令一切吵雜從身旁離去,即使是鳴叫中的夏蟬。這位親王貝勒在不砍樹前提下,差人用原始的方法將蟬從樹上一隻一隻黏下移去。這個專責的單位甚至還有風雅的名字──黏竿處。黏竿處後來被想像是一個掛羊頭賣狗肉的特務機關,不過那是後話 了。 當然我沒有黏竿處這機構來清除耳邊的紛紛擾擾,所以只能學會寧靜時與這些細微的呢喃相處。就這樣孤獨地君臨這小房間,讓這小王國呈現著鎖國的狀態,從我入關迄今(進入這裡寫報告)已近二小時了(密室無甲子啊)。 如同歷史上閉鎖的社會,終究會與外界交會。也許是文明交流的饗宴,也許如日本幕末的黑船駛近那樣令人驚慌。不過今天是幸運的。 說是來抄錄報告兼聊天,或是聊天兼抄錄報告都合宜。我們就這麼竊會計之餘功,談公事、公司的事、公司內的八卦、天下的一切八卦。正是家事、國事、天下事,事事關心;風聲、語聲、八卦聲,聲聲入耳。拉扯天南地北地說著,講到天花亂墬,談到地湧金蓮,直到口乾舌燥。 在盛夏之中,我們幻化為夏蟬,然後鳴了起來,此刻我的耳鳴也消逝無蹤。
( 原載於2011年8月13日自由時報 ) |
- Aug 16 Tue 2011 20:22
和夏蟬一起發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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