挖礦人的礦坑

阿公在世間待了九十多年。人們問他長壽祕訣，該說抽菸、還是說他是健保濫用大戶，
真傷腦筋。或許他真有私人長壽秘訣，但那已經隨著阿公永離塵世了。

倒是我們都還記得阿公有個像彭祖或齊天大聖長壽的故事；那是在一個收看綜藝節目的
夜晚。睡覺中的阿公發出的斥喝聲蓋過客廳裡所有笑聲。我們並沒有觸怒他老人家，
令他發火的是不速之客的到來。

阿公問對方是誰，而且使用的是複數，不過我們連單數都沒看到。「出去！出去！」阿公
煞有其事驅趕著，我們則在旁看著這部默劇，而主角也成功將闖入者驅逐。

「那會不會是……」我們心照不宣，然後相視而笑。奇的是渾身病痛的阿公，居然因此
日益好轉，最後又像一尾活龍在世上奔騰三十多年。

帶著傳奇的阿公，即使離世後也還充斥著相當大的存在感。老媽就說她常聽到、聞到阿公
房內有人抽菸，或是作息的聲響。這讓我們接近那裡時多少會產生敬畏。

有一天老媽跟我說她最新的夢。夢中阿公忽然打開房門出來然後快步離開家中，老媽問他
去處，但他旁若無人繼續前進，最後離開家裡，也帶走了音容宛在的日子。

切．格瓦拉說過，「有可能錢幣轉了十次頭像那一面，而我只看到一次字那一面，也有可能
是相反。對這一點，我沒有什麼好辯白的，畢竟，我的嘴巴只能說出我眼睛所看到的東西。」
我也只是敘述看到、聽到的而已。

(原載於2012年9月28日自由時報)